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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第 17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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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79 章

第179章收購窯房

就見一個壯漢穿著破棉襖, 手裏正掂著一塊牌子,那牌子大概比手掌略短一些,寬三個拇指, 打眼一看是銅色的, 泛著青黃磨光, 上面隱隱有些字,初挽沒太看清楚,不過認出這是蒙古的巴思巴文。

巴思巴文是內蒙上流社會才能看懂的, 普通老百姓不會,到了如今也差不多失傳了, 自己太爺爺以前學過一些滿文和八思巴文, 不過只是略知,並不夠精通, 到了初挽則是完全不懂了, 太爺爺說沒用了,就沒教她。

她見太爺爺寫過一些, 知道大概是這個樣子。

這裏和蒙古距離很遠, 當地就算有人偽造,也不至於偽造這個,況且偽造了一般人也不懂, 犯不著費這個功夫,所以這種巴思巴文偽造的可能性就很小了。

而如果沒作假, 看那樣子, 應該是蒙古聖旨令牌。

她當下也不確定, 備不住就是別人做的套, 於是就假意去旁邊一個攤位看東西, 這麽問價的時候, 不經心地掃過去。

聽那意思,這東西好像是兩個鏟子走內蒙收的,收上來後打算賣,結果這兩個人就有了分歧。

本身是兩個人合夥買賣,有什麽私底下鬧騰去,省得被人看熱鬧,但是剛才有個客人想賣,出價八塊,其中一個覺得虧,不賣,另一個覺得應該賣,於是就這麽吵吵起來,瞪眼睛嚷嚷,甚至互相推搡開了。

初挽在這鬧哄中,又多看了幾眼。

古代的金子,七青八黃,九紫十赤,意思是七成金是青色,八成金是黃色,這物件從顏色看,不懂的人會誤以為是銅。

但其實內行人仔細看,物件顏色青黃,應該是七八成的金子。

別人吵嚷著,初挽不好過去直接上手,不過看他們掂量時的那個感覺,應該不是銅,金的密度是銅的兩倍多,那手感完全不一樣。

如果是正經元代腰牌,國家博物館有一個,國外拍賣會在96年拍過一個,大概是六十多萬美金,算成人民幣不到四百萬。

不過關鍵不是錢,關鍵初挽喜歡,元代的腰牌,她沒收到過。

沒收到過的,難免就想收一個留著。

那兩個人還在吵嚷,初挽想著怎麽介入,這時候,陸守儼看出來了,把她拉到一邊,低聲說:“他們脾氣有點火爆,不安全,你一邊去,我來買。”

初挽不放心,待要說什麽,陸守儼道:“放心好了,當地口音我都學會了。”

初挽意外,便低聲說:“別給太高了,太高了人家就得懷疑了,最高五十以內。”

陸守儼看她一眼:“看我的。”

說完,他拉緊了外套,豎起領子,帶著口罩,徑自過去了。

初挽遠遠地看著,卻見陸守儼到了那裏後,竟然操持著一口還挺地道的當地話,說想看看,之後拿過來掂了掂,便道:“這是好東西,銅的吧?”

兩個吵架的頓時止住了,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。

陸守儼:“多錢?”

周圍人等面面相覷,有人看他那穿著,聽他那口音,頓時判斷出來,一個農村來的大棒槌,規矩都不懂的樣子。

那兩個人對視一眼,當下不吵架了,心領神會要把這東西賣給陸守儼。

對方開價六十,陸守儼還價兩塊,對方瞪眼睛,於是彼此討價還價,最後十塊錢拿到手。

那兩個鏟子心中竊喜,這下子不吵嚷了,都覺得沾大便宜了。

陸守儼十塊錢拿到後,揣兜裏,看了初挽一眼,兩個人裝不認識,隔著兩米遠,走出巷子。

等走遠了,到了街道上,初挽終於忍不住笑出聲:“你竟然把這裏的話說得這麽地道,你再來一句?”

她當時差點沒憋住笑出來。

陸守儼被她笑得不幹了:“我在那裏賣力說方言,你竟然還笑我?”

初挽看他仿佛氣鼓鼓的樣子,越發想笑,恨不得捏他臉:“我覺得你說這裏方言的樣子看著就特別好看,你再說幾句嘛。”

陸守儼涼涼地掃她一眼,捏著那腰牌道:“少來,不然不給你了,我自己留著。”

初挽見此,也就不逗他了,趕緊求著哄著,哄得他臉色好看,這才拿過來自己看了看。

之前沒上手,也不敢確認,不過想著價格肯定不高,就這麽收了,哪怕打眼了也就認了。

現在上手了,她是十成十確認了,這果然就是了。

手感顏色上看,就是七八成的金子,雙面鑄有紋飾文字,上面有一個穿孔,應該是用來懸掛系繩的,腰牌上雕刻了鷹頭。

初挽笑了:“還真沒買錯。”

陸守儼問起來,初挽也就大致講了:“不過我也不懂八思巴文,回頭可以找人問問看看這到底是什麽腰牌。”

不過當然也不好隨便問,只能找機會了,畢竟不小心有一個蒙古腰牌這種事,也不是能隨便張揚的,說出去未必光彩。

陸守儼看她高興的樣子:“過兩天再來。”

初挽:“對對對!”

她頭一天來就嘗到了大甜頭,自然還想著再來。

******

陸守儼身體基本沒什麽問題,正式上班,初挽在家悶頭寫論文,不過很快她發現自己還是缺少一些資料,市裏有一所石油學校,專門培養石油子弟的,據說藏書還算豐富。

陸守儼讓孫秘書找人給她開了介紹信,初挽過去看了看,確實還不錯,有一些老版本的書竟然都有,可以翻閱。

再說那邊圖書館氛圍也好,還有自習室,比在家裏學習強。

於是平時早上兩個人一起出門,陸守儼上班,初挽便過去石油大學的圖書館學習,偶爾也去這邊的市圖書館。

她寫論文,遇到問題,就過去電信局給岳教授打電話,發個傳真,請對方指點指點,一切倒也順利。

她因為惦記著景德鎮那邊的情況,也時不時給易鐵生打電話。

易鐵生那邊可不太平,據說工人為了討要工資差點打鬧起來,但是國有瓷廠和政府踢皮球,都認為不屬於自己的職責範疇,都想對方解決問題,最後差點鬧出亂子。

易鐵生到了這個時候,才終於站出來,表示自己願意出錢擺平這一切,補上這個窟窿,並列了一堆條件。

這裏面自然包括政策優惠,窯口的所有權甚至土地所有權等,國有瓷廠和政府見了這條件,也都有些心動,但更需要考慮,畢竟易鐵生獅子大開口,要求的條件可不低。

初挽聽易鐵生說起這個,很讚同:“不但要柴燒窯,還要那片地,更要那些技術工人,我們必須一攬子接收才行,同時還要把高嶺土的供應寫到合同裏。”

要知道,景德鎮為什麽成為景德鎮,不但因為便利的交通條件,更因為那裏得天獨厚的高嶺土,那種高嶺土燒出來的瓷器,是普通泥土無法比的。

但是到了九十年代後期,燒瓷所用的土大都是從外面運來的,景德鎮瓷器的質量已經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語了。

易鐵生:“我也是看著這件事正好是我們可以介入的時候,才決定出手,我們既然要出一大筆錢,那就必須想辦法給自己爭取最有利的條件。”

初挽:“他們的承諾,必須白紙黑字,蓋上公章。”

易鐵生:“好,我明白,慢慢和他們磨吧。不過我想著,接手後呢,你什麽打算,想好了嗎?”

初挽:“接手後,我們當然是燒瓷。”

前幾天,易鐵生給她發了傳真,是他拍的張育新師傅的作品。

那是一件粉彩鏤空花鳥人物燈,一件粉彩蕙草蘭花六面鑲器薄胎瓶,初挽仔細看過後,胎體瑩潤白膩,上面的繪畫精致清雅,確實都是精品,這種件件精心的制作,和那些大批量生產的瓷器完全不是一個味兒。

自己稍加改造,按照自己的心意生產那些古玩高仿,並不在話下。

易鐵生:“你弄到錢了?”

初挽笑了:“我沒弄到錢,不過我打算找一個人,已經成了九成。”

易鐵生:“誰?”

初挽:“刀鶴兮。”

易鐵生聽到這個名字,頓時皺眉:“你找刀鶴兮合作?”

初挽:“嗯。”

易鐵生顯然不讚同:“這就是與虎謀皮。”

初挽笑道:“我倒是覺得還好,我不管他是什麽來歷,反正有錢,我們就可以合作,他也確實感興趣,這不是挺好的嗎?”

易鐵生:“挽挽,我以為你對他應該有所提防。”

初挽解釋道:“其實上次去新疆尼雅,我見到他了,相處過,覺得他人還不錯,是可以合作的人。”

易鐵生:“挽挽,陸同志知道嗎?”

初挽:“他?為什麽要他知道?”

易鐵生不說話了。

初挽:“鐵生哥,我不明白,這件事需要讓他知道嗎?總不能我做什麽事,都要詳細向他匯報吧?”

她和陸守儼都很忙,也都有自己一攤子的事,陸守儼工作上的事,她也不過問啊。

易鐵生無奈:“我沒別的意思,我只是覺得此人來歷不明,你和這個人合作,簡直是與虎謀皮。”

初挽:“鐵生哥,你放心,我心裏有數,我想從他那裏得到什麽,他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,我都明白,大家彼此有利益,那就是朋友,等哪天彼此對立了,那就崩了,這也沒什麽,我敢找他合作,這些我都懂。”

易鐵生默了片刻:“好吧,你想明白就行。”

初挽:“鐵生哥,我們自己做事,總是多有不便,刀鶴兮能給我們帶來的,不光是錢,還有香港市場歐美市場的人脈資源,這些憑我自己,要花費不少力氣,但是如果有了他的助力,我們只需要專註做好我們的事就行了。”

易鐵生:“好,那就這樣吧。窯口的事,我盡快吧,也就這幾天。”

初挽:“拿到窯口後,我再去找刀鶴兮談,在這之前,我們要買窯的事,不能聲張。”

易鐵生:“放心,我來景德鎮的事,沒人知道。”

**********

易鐵生的話多少提醒了初挽,初挽也就大致和陸守儼講了講,自己找人合作,打算一起辦窯廠燒造瓷器。

陸守儼聽著顯然意外,不過也沒說什麽,只是提起需要幫助的可以說。

初挽見此,也就放心了,她覺得這樣挺好的,給彼此更多獨立的空間,放心做事。

她高興之餘,看他很忙,便想著賢惠一把,給他做飯,結果一時忘了,糊了鍋,從此陸守儼是不敢讓她進廚房了。

對此初挽也很無奈:“我不是不會做,我就是想著這邊慢慢燒著,我先看會書,結果就忘了,我之前也自己做飯啊。”

陸守儼自然是不抱期望,兩個人要麽出去吃,要麽陸守儼來做,反正兩個人的飯也簡單。

現在兩個人住在一起,最愜意的就是晚上了,自從商量好要孩子,陸守儼就沒節制,這件事也仿佛變得越發理直氣壯光明正大起來。

他食髓知味,說不定什麽時候和她對上眼,火星子就劈裏啪啦的,就抱著她親。

他好像很喜歡抱著她來回走著,也不嫌累。

每天平均兩次,一次是在別處,客廳沙發或者書房裏,就瞎搞瞎玩,還有一次自然是晚上,那次是按部就班正經做。

於是晚上時候,初挽開玩笑,他就像外國人吃飯,要一個正餐,還要一個飯前甜點。

陸守儼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的,他覺得他是正義之師,師出有名,要盡快讓她懷上。

初挽聽此,便勸道:“民國時候有個叫吳稚暉的,曾經寫過一篇《論房事》,提到說,血氣方剛,切忌連連。二十四五,不宜天天。三十以上,要像數錢。四十出頭,教堂會面。五十之後,如進佛殿。六十在望,像付房鈿。六十以上,好比拜年。七十左右,解甲歸田。”

她嘆了一聲,看著他道:“你已經二十九歲了,馬上三十歲的人,以後要像數錢一樣,兩三天數一次就行了。”

陸守儼聽著,半晌沒說話,就那麽看著她。

初挽:“嗯,有什麽問題?節制房事,戒欲慎貪,那才是長治久安之道。”

陸守儼沒理她,徑自過去廚房,把碗給洗了。

初挽追過去:“你有什麽想法,你不覺得我說得挺有道理嗎?”

陸守儼只是淡淡地來了一句:“挽挽,是我晚上不夠努力,才讓你誤會我要養身怡神了,我會再接再厲的。”

初挽:“你?”

*********

有時候傍晚陸守儼加班,沒法及時下班,初挽就先過去舊貨市場,去淘點東西,一來二去,大概也攢了那麽七八樣,都是撿漏的好東西。

陸守儼按時下班的話,她反而不去了。

陸守儼的身份在那裏,她總是怕萬一牽累他,所以做事非常小心,不想讓他沾手這些事。

周末時候,陸守儼也帶著她四處走走,晉東市到底是石油產地,經濟好,連帶著交通各方面都還算發達,這裏靠著海,可以過去碼頭看海坐船。

公園裏也有跳迪斯科的,一個個穿著喇叭褲,扭著腰,青春飛揚。

那天陸守儼領著她路過,停下看了看,之後側首問她:“你不想跳嗎?”

初挽知道他在想什麽,可能他覺得她和那些年輕人差不多年紀,但是人家在跳舞,她卻沒體驗過。

當下笑道:“你看我哪有這心勁兒,有那功夫,我還不如把玩把玩我新收的那幾件。”

陸守儼笑看了她一眼:“論文呢,寫得怎麽樣了?”

初挽:“還行,今天過去電信局給岳教授打電話,可惜感覺沒說清楚,我回頭再問問,實在不行,下周我回去一趟,再和他詳細聊聊。”

陸守儼略想了想,道:“家裏沒裝電話,你打電話還得去電信局,要不這樣,下午你可以過去我單位,我辦公室電話傳真機都有,這樣方便多了。”

初挽聽著,倒是不錯:“不過這樣合適嗎?”

陸守儼:“這點小事,也沒什麽不合適的。”

初挽也就道:“行,那我明天先寫一份稿子,回頭過去你那裏發傳真。”

**************

中午時候,初挽從石油學校圖書館出來時,恰好下雨了,她便匆忙趕過去陸守儼單位了。

進去的時候,還被門衛攔住了,初挽讓門衛打電話給陸守儼,很快,孫秘書便舉著一把大傘過來接初挽了,他殷勤得很,一口一個初同志,幫初挽舉著傘,又熱情地把她迎進去。

一路上,自然有人好奇地看過來,大家大概都猜到初挽的身份了,誰都知道陸同志的愛人從北京過來了。

初挽也就和大家微微頷首,算是打個招呼。

孫秘書帶她走進了辦公樓,這晉東市自然和之前的石原縣不同,這裏產石油,各方面經濟條件好,辦公樓也是前年新蓋的,比石原縣不知道闊氣多少。

這麽走在走廊裏,她不知道怎麽突然想起上輩子,竟有種恍惚感。

她上輩子只去過陸守儼單位一次,去了那一次還被人誤會了,以為她是陸守儼的什麽人。

她自然沒在意,但是現在想想,卻別有一番滋味。

這輩子這個屬於自己的陸守儼,讓她會忍不住遐想上輩子的他。

當拋卻了空間和時間的緯度,她覺得兩次踏入陸守儼辦公室的自己,在某種意義上有了一種奇妙的對比。

一個是他的侄媳婦,一個是他的妻子,這真是一種微妙而奇特的人生變化。

孫秘書帶她先進了一處休息室,之後笑著說:“陸同志辦公室現在有客人,初同志你先等一下。”

初挽也就道:“好。”

孫秘書又給她到了茶水,初挽感謝過後,就先讓孫秘書忙自己的去了。

她這邊一杯茶沒喝兩口,就聽到外面聲音,陸守儼從辦公室出來,在和幾個人說話,聽上去那幾個都是防潮堤壩的工程負責人,他們穿著工人服裝,衣服上還殘留著泥巴的痕跡。

工作中的陸守儼和平時略有些不同,沈穩內斂中有幾分談笑風生的和氣,不需要太多什麽,他在場,便有權威感無聲地鋪陳開來,讓人不由自主去聽從。

隔著玻璃窗,初挽看著這樣的陸守儼,想著這兩年他在基層幹,確實又長進不少,也越發接近後世的那個陸守儼了。

他很會營造自己的權威感,在防潮堤壩面臨重重困難,且他自己也是空降的情況下,竟然能游刃有餘地處理著裏面覆雜的利益關系,並且分寸拿捏得很好。

有些人真就是天生的贏家,重來一百遍,無論做什麽,都註定披荊斬棘,去爬到金字塔的頂尖。

正想著,陸守儼走過來,推開門,笑看著她:“過來吧。”

初挽便拎起自己的帆布包,跟著陸守儼過去他辦公室。

這裏的辦公室可是比之前石原縣闊氣很多,竟然還有真皮沙發。

初挽毫不客氣坐下了:“你還挺享受的。”

陸守儼:“這是之前留下的,我可沒這種享受的心思。”

陸守儼拿來茶壺,看上去是剛沏的茶,他給初挽倒了一杯茶:“過來,嘗嘗,嶗山的綠茶,看你喜歡嗎?”

初挽也就過去,嘗了口,味道醇厚鮮爽,確實不錯。

陸守儼:“你先歇一會,大概十分鐘,我做個筆記,之後就帶你去食堂吃飯。”

初挽:“嗯。”

說完,也就坐在一旁,慢悠悠地品茶,陸守儼低頭拿著鋼筆沙沙地寫,神情也沒了剛才的閑散,變得凝重起來,偶爾還皺下眉。

等寫差不多了,他收拾東西,初挽過去,放下茶杯。

陸守儼收拾好了,卻沒動,只是擡眼看著她。

初挽:“嗯?”

她疑惑地看他,卻跌入了他墨黑的眸中。

視線這麽相撞,她心裏便陡然生出了一些異樣。

陸守儼握著文件,低聲道:“突然覺得應該親一下再去吃飯。”

初挽:“別胡來!”

陸守儼卻是不聽的,隔著實木辦公桌,他微俯首下來,之後,唇便輕點在她的唇上。

蜻蜓點水,之後便起來了。

雖然現在兩個人之間已經很放得開,荒唐放縱,晚上什麽姿勢都嘗試過了,一些無恥沒下限的事都做了。

但是辦公室裏,他竟然這樣,還是讓她不敢相信。

他怎麽看都不是這種人!

只能說這個人骨子裏一股子不羈,平時藏得滴水不露,其實稍微剝開那層皮,下面都是滿滿的放蕩,簡直要晃出來了。

雖然只是淺淺親了那麽一下,陸守儼卻仿佛非常靨足,以至於走出辦公室的時候,唇邊依然殘留著一些弧度,倒是讓機關裏的同事屬下都微驚訝。

平時他也還算和氣,會對大家笑,但是和現在的笑完全不一樣。

眼下的這位陸同志,真是看著不像他了。

大家再看他身邊的愛人,只能說,男人見了自己愛人,完全可以變一張臉。

陸守儼對此卻是毫不在意,他依然含著笑,帶著初挽過去食堂吃飯,幫初挽打飯,又旁若無人地給她把筷子遞到手中。

本來這些都是稀松平常的,他在家都是這樣照顧自己的,初挽很享受這種飯來張口的照顧,而且她覺得陸守儼也很享受。

這一切都和別的夫妻不一樣,但兩個人就喜歡這種相處方式,並且都能得到滿足和擁有感。

但是現在,周圍驚訝的眼神,讓她感覺到這在別人看來是多麽不可思議。

她便提醒:“註意點,這是你們單位。”

陸守儼卻是依然旁若無人,甚至還幫她把蝦給剝開了放她碗裏:“這有什麽,我照顧我愛人,有問題嗎?”

初挽小聲道:“怕影響你形象啊。”

陸守儼便笑了。

他含著笑,漫不經心地道:“也沒什麽。”

之後,他低聲道:“我沒必要在他們眼裏完美無缺到不食人間煙火,我也是人,其實這樣更有利於開展工作。”

初挽聽著,倒是覺得這話挺有意思。

她略想了想,想起剛才他和幾個工程人員說話,看得出,那些人鞋子和褲腿上還殘留著泥巴,明顯是直接從工地上來的。

但是他親自接待,還給他們沏茶倒水的,非常親和耐心。

看來他現在的工作,不但需要雷厲風行的氣勢,還需要春風化雨的手段,也是不容易。

其實平時,他哪是那樣和氣的,不給你端著臉就算他心情好了。

這時候,食堂有人陸續進來,外面下雨了,有人頭發衣服都沾著潮氣,陸守儼看了下她的胳膊:“怎麽樣了,還疼嗎?”

初挽:“自從被你拎過去做針灸,好多了,今天沒覺得疼。”

陸守儼頷首:“說明是有用的,回頭你過去北京,還是繼續堅持做,鞏固下,不然回頭又犯了,還不是哭鼻子。”

初挽:“我哪至於……”

**********

初挽在陸守儼這裏廝混了一個月,但是她的月經卻如期而至,這讓她有些沮喪:“怎麽沒懷上!”

陸守儼:“哪那麽容易的,要是想懷孕,馬上就能懷,那天底下得多少孩子了?”

初挽想想也是,這種事情急不來,反正身體沒問題就行,慢慢來吧,再說如果突然懷孕了,她還有些不適應呢。

而這幾天,她又跑過去那邊的舊貨市場幾次,又收到了一批陶俑,足足二十個,她覺得數量不小,便幹脆去鄉下打聽了打聽,這才知道,早些年附近有一個漢代石條墓,被當地農民挖開了,東西便被大家隨意分了。

有戶人家說:“我們哪知道這個東西是好東西,不好看,就留著給孩子過家家,原來我們村不少呢,都被孩子摔差不多了!知道值錢,我們多留幾個得了!”

初挽聽著,沒說什麽,又去那戶人家看了看,結果他們墻頭底下還堆著幾個陶馬,於是一塊錢一個,都幹脆地要了。

一時又有別家的聽說了消息,知道初挽收,全都過來送,初挽統統一塊一個,竟然一口氣收了四十多個。

這有些太多了,初挽帶回去後,分門別類,把自己喜歡的,各樣挑了好的留下來,剩下的,直接打包進一個箱子裏。

現在她的論文已經寫得初具雛形了,懷孕失敗,她也不是那麽著急,便想著幹脆先回北京寫論文。

和陸守儼商量過後,陸守儼也是這個意思:“你在這裏寫論文,到底不方便,先回去吧。”

於是便商量著等初挽再有空的時候,就過來找他。

臨別時,自然都不舍得,結婚兩年多,其實相聚的時間沒多少,現在糾纏了一個月,真是把該做的都做透了。

做透了後,不覺得膩,反而更添了喜歡。

用陸守儼的話說“抱著你,怎麽都喜歡,沒夠”。

他就是怎麽都沒夠。

晚上時候,就連吃飯,他都抱著她,讓她坐在他腿上,親手來餵她吃。

初挽懶懶地靠在他懷裏:“你幹脆把我裝你兜裏吧。”

陸守儼:“可以嗎?”

初挽捶打他,笑道:“你是不是有病?”

陸守儼卻沒笑,低頭安靜地看著她。

他沒說什麽,但是眸光中卻仿佛包含著很多。

初挽被他看得有些臉紅了,微別過臉去,道:“就知道你不舍得我。”

陸守儼緩緩地抱住她,把她抱緊了,讓她單薄的身子緊抵著自己,之後將臉埋首在她秀發中,才喃喃地道:“挽挽,我有時候會覺得,西方關於男人女人的說法,很形象貼切。”

初挽:“嗯?”

陸守儼:“說造物主在造了男人後,怕男人太孤單,所以趁著男人熟睡的時候,從他身上抽走了一根肋骨,這根肋骨便化成了女人。”

初挽埋在他懷裏,閉上眼睛,汲取著他醇厚的氣息,低聲說:“所以我是你的肋骨吧。”

陸守儼道:“對,挽挽是我的肋骨,是我身體不可或缺的一部分,只有挽挽在我懷裏,我才覺得完整。”

說到這裏,他眸光看向遠處虛無的一處,低聲嘆道:“也許上輩子,挽挽就是我最親的人,是我身體的一部分。”

當這麽說著的時候,他自己也意識到,其實最初他對初挽並沒有男女之間的渴望,畢竟認識她的時候,她還很小,他也並不懂什麽。

事實上在他十六歲走入軍校的時候,他對男女之情還很懵懂,也沒任何想法。

那時候是純粹的想照顧,覺得這個世界對她太苛責,覺得自己很沒用,於是那種糾葛的情緒便延伸出許多的愧疚和疼愛。

後來,她明明長大了,他卻依然習慣性地想對她好,總覺得她還是那個需要他的小女兒。

而這種習慣性的牽掛和疼愛,終於在某一刻變了質。

那一次,他恰好因公過去西安,知道她也在西安,便到處找她,走遍了西安的古玩市場,卻一無所獲,後來無意中聽到幾個鏟子說話,知道他們如何從一個瘦弱少年手中搶到了錢,他陡然意識到了,詳細打聽過後,怒從中來,狠狠地教訓了那幾個人,之後跑過去山裏找她。

趕上山洪,他找了很久,終於找到了她,那個時候她發著高燒,渾身瑟瑟發抖。

他抱著她,在荒郊野嶺中踩著汙水往回走。

他還記得,那時候夜很黑,她無助地摟著自己的脖子,低聲哀求自己。

她發燒意識不清,說了很多胡話,她求自己放下她,說她肯定活不成了,說她不想連累他,說她完全沒有必要活在這個世上。

說她這輩子就是徹底的失敗,就是一個多餘的人。

他用布條將她綁在背上,背著她往山外爬。

她完全喪失了求生意志,竟然用刀子割斷了繩子,讓自己摔下去。

他還記得那一刻的心悸感,像是被人挖了心一樣,跌跌撞撞地撲下去把她撿起來,把她抱在懷裏。

那一刻,她就是他的心。

沒有了心,他也可以跟著一起死。

因為他任務的保密性,他跑去找她其實已經違反了規定,後來送她到了醫院,並不敢在她面前露面,更不能解釋什麽,便匆忙歸隊了。

在那段時間,他思維一直很混亂,想不明白為什麽,他對她的那些牽掛已經無法壓抑地溢出,無處安放。

他需要一個罐子,能夠把這濃烈的感情裝下的罐子。

一直到那天,她去了陸家,卻又離開了,和他險險錯過,他知道了,心慌,忙去追。

只是並沒有追到。

熙熙攘攘的人群中,他看到她已經上了車,瘦弱渺小,微低著頭。

那一刻心臟狂跳,覺得整個世界爆炸了,只剩下挨挨擠擠人群中那個過於單薄的身影。

於是在那時候,他終於把自己澎湃而無處可依的感情找到了一個歸處,也許可以稱之為愛情。

陸守儼收回散漫的心神,低頭看著懷中的初挽。

他愛憐地親了親她的額,心裏卻是說不出的滿足。

這個世上,除了夫妻外,並沒有任何一種形勢更好地讓他宣洩和詮釋對她的憐惜個疼愛。

幸好她嫁給他,成為他的妻子,讓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抱著她。

他淺淺地吻著她:“挽挽知道我有多喜歡你,是不是?”

初挽便勾著他的脖子,將腦袋埋首在他胸膛裏,低低地說:“那這個時候你應該叫我什麽……”

說出這麽直白而刻意的要求,她有些臉紅。

不過她確實很想聽他說。

就要分開了,她想得到更多來填滿她的心。

陸守儼側首,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尖:“寶寶。”

這兩個字帶著沙沙的暖意,傳入初挽耳中,瞬間激起初挽體內的熱意。

她承認,她就是想被他抱著,就是想聽他這麽喚自己。

陸守儼自然感覺到了懷裏人的反應,他低聲在她耳邊說:“想讓我怎麽抱你?”

初挽又羞恥又渴望:“都試試吧…”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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